“老师都是划重点，学生死记硬背。”张倩说，从来没有上过实验课。

        双学籍

        同时拥有新田二中与新田职业中专的学籍，考上大学就带走新田职业中专档案；落榜将获得新田二中毕业证书。

        新田县是湖南省永州市一个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也是国务院批准的改革开放过渡试验区，总人口约37万。全县只有新田一中、二中两所普通高中。从2005年开始，两校就在高三开学之初，或者高考报名时开办职高班，对口招生上线人数充入学校本科升学率之中。

        “不仅新田有这种情况，永州市很多中学都这么办。”新田二中一位职高班班主任刘晓鹏说，永州市是湖南省“综合高中”改革试点地区。

        所谓“综合高中”是指试点学校要严格遵守普通高中教学计划，充分利用地方课程和学校课程开设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和适合学生个性特长的课程，并在尊重学生志愿的前提下，实现侧重升学或者就业的分班教学。早在10年前，湖南省教育厅就核准永州六中等8所普通高中学校为该省“综合高中”改革试点学校。

        永州六中遂挂上另外一个校名：永州综合职中。该校实行“二一分段分流”方式，即初三毕业升入高中的普高生，在进入高三时根据学生志愿，分为普高和职高，参加国家统招和省内对口招生。受此影响，普通高中临时开办职高班在永州市一时蔚为壮观。

       “永州六中的案例不能热炒。这实际上是违规的。”7月1日上午，永州市教育局相关负责人说，职高的主要目的就是培养技术工人，结果现在成为上大学的捷径。

        不过多年来，这一办学模式与湖南省招考政策也无抵触之处。但从去年开始，对口招生报名另有规定：在湘中等职业学校（职业高中、职业中专、普通中专、高职学院中职部、成人中专、技工学校）学制两年以上（含两年）的全日制中等职业教育应届毕业生；“职业高中、职业中专、普通中专（含中师）、成人中专、技工学校学制两年以上（含两年）的全日制应、往届毕业生”。

        这意味着，普高生如要参加对口招生，升入高二后就须转入职高班。一些学校依规而行，如永州六中，2011年进行职高高中课程改革，高一结束后，根据学生自愿，再让学生最后确定所学专业。每个专业分为对口升学班和就业技能班，高二以后，对口升学班按对口招生学习。

        但在实际操作中，新田县两所普通高中并未遵循。

       “高考报名时，学校让我们补填了在新田职业中专学习经历的档案。”张倩说，她同时拥有新田二中与新田职业中专的学籍。班主任说，如果考上大学，就带走新田职业中专档案。如果落榜，将获得新田二中毕业证书。

        新田县职业中专创办于1979年，是新田县惟一一所示范性全日制公办职业学校。对外宣传中，该校的定位是积极参与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工作，先后被确定“阳光工程”“温暖工程”和扶贫技能培训基地，通过“定单办学、校企合作、国家财政与慈善机构出资”的方式，面向新田及周边县（市）农民开展农业及其他实用技能培训。

         新田职业中专的另一项重要职能是负责全县中等职业学历教育、中等职业学校的招生、对口升学、学籍管理、毕业证书验印工作。

         其实，国家对中等职业学校学生学籍的管理十分严格。2010年5月13日，教育部印发《中等职业学校学生学籍管理办法》，其中第二章“入学与注册”下第十一条规定：“学校不得以虚假学生信息注册学生学籍，不得为同一学生以不同类型的高中阶段教育学校身份分别注册学籍，不得以不同类型职业学校身份分别向教育部门和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门申报学生学籍。”

        与此同时，第四章“学籍变动与信息变更”下第十五条规定：“ 普通高中学生可以转入中等职业学校，但学习时间不得少于1年半。”

       “学籍的事情学生根本不用操心，都由学校来操作。”刘晓鹏说。包括新田一中在内，2011届职高班成立均不到半年。

        去年12月9日，新田县教育局招考中心制定了《新田县2011年全国普通高校招生考试报名工作方案》，该县共设县招考中心、一中、二中、职业中专、补习学校等5个报名点，一中、二中、职业中专三个学校应届毕业生须在本校报名点报名。

        新田网称，2011年，新田县高考报名1750人，其中文科考生680人，理科考生744人，职高326人。

        准考证发下来后，新田一中、二中职高班学生的报名点全为新田职业中专。326名学生都“变”为新田职业中专的应届生。

        困境结盟

        在此困境下，新田职业中专与本县两所普高合作办班。前者“借人”，后者“借学籍”，各取所需。

        这几天，新田职业中专没有什么人。校长章龙飞正组织教师下乡招生。

       “我们本来也打算成立教学部，专门辅导学生参加对口招生。”6月29日上午，章龙飞说，每年高考过后，新田一中、二中捷报频传，职高班对口招生本科上线率逐年高攀，这让他艳羡不已。但因为种种原因，教学部一直没能成立。

        他们本来有很好的机会。自1999年普通高校扩招以来，高等教育产业化、低端化，毕业生就业难等诟病声如影相随。为此，国家及各省市教育主管部门调整方针，大力发展职成教育事业，在劳务输出大省尤为提倡。

        但湖南省各地职成教育事业发展不平衡。湖南省教育厅副厅长王键在全省2011年度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工作会议上说， 2010年湖南省有66个县市区中职招生人数占高中阶段教育招生人数的比例低于40%，其中新田县低于10%。根据统计数据预测，今后几年，湖南省中、高职生源都仍将处于低谷期。

        新田职业中专生源难以保证，只能专注于农民工的短期培训。2008年9月25日，新田县职业中专被湖南省商务厅授予“湖南省外派劳务技能培训基地”。

       “中专的师资力量也很薄弱。”新田二中职高班一位专业老师说，二中职高班开办之初，也曾聘请新田职业中专教师来校讲授专业课，但效果很差，“老师年龄偏大，思维较僵化，跟不上高考的热点。”

         新田职业中专的职高班就这样被搁浅。听凭楼层空置、校内荒草疯长。驾驶培训成为该校最热门的专业。

        然而，湖南省教育厅屡下文件，要求各市州、县市区教育行政部门要采取过硬措施，统筹本区域内高中阶段教育招生。中、高职学校要加强沟通与联系，积极配合，做好高职学院单独招生和对口招生工作。

        新田县职业中专近几年招生简章承诺：凡就读新田职业中专的学生均可根据自己的爱好及特长，参加对口招生。

        在此困境下，新田职业中专与本县两所普高合作办班。前者“借人”，后者“借学籍”，各取所需。

        “新田一中、二中学生用中专的学籍报名参加对口招生。”新田职业中专副校长陈小安说，从职能定位来说，参加对口招生的职高班就应该放在新田职业中专，但从师资力量与考生生源来说，又是一中与二中最好。最后就形成了目前这种局面。

        “当然，他们（一中、二中）要交钱给我们学校。”陈小安说，但不肯透露具体金额，“主要是我们跟一中、二中之间的事情，学生是无辜的。”

         每年高考结束后，新田一中、二中本科上线率达到或超过既定目标，新田县政府会发放奖金，但这笔钱也要交付予新田职业中专。“他们获取名声，我们获取奖金，这很公平。”陈小安说。

         6月28日，新田二中食堂人声鼎沸，高考填报志愿咨询会在此举行，湖南省内高职院校悉数到场宣传。宣传人员大都是新田二中职高班往届毕业生。2010届毕业的一位男生很扎眼，四处走动，他说，堂兄从小成绩比他好，堂兄就读普高，他就读职高，但现在他们都在二本院校就读。

        在他的指导下，张倩很快就填好了志愿。班主任告诉她，7月2日回校领取毕业证，新田职业中专印制的毕业证书。

        “不要！考上了大学，谁还要那个啊？”她说，一个临时的身份而已。（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文中新田一中、二中师生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