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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上班 “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构成不再唯一
来源:中国青年报 作者: 编辑:周钟玲 时间:2019-11-27
  焦虑
  陈华椋职务里最重大的一项任务,是筹备艾文升入小学。
  夫妻俩希望艾文能进入国际学校。踏入校门的流程和应届生找工作差不多:准备简历,资料初筛、笔试、面试,不仅面试学生,还要考家长。陈华椋也像所有求职期的大学生一样,关注了20多个学校的微信公众号,以便随时获取信息。
  艾文被套入崭新挺括毛呢料子的三件套西装,拍摄了人生第一张简历照片。陈华椋花了一晚写800字阐述儿子的优点,这让作家妻子自叹不如。在毛利眼中,小小的孩子有时十分难缠,可以为获得一颗糖手段频出,且十分擅长与家长理论。对此,陈华椋写道:最宝贵的是,他经常能指出长辈的一些错误……我们用这种方式共同进步。
  “我这样写,是因为我真的是这样看他的呀。”陈华椋说。
  艾文不爱背古诗,也尚未在数学或写作上展现出什么异于常人的天赋。他迷恋了一阵葫芦丝,坚持天天练习。还有一阵子,陈华椋迷惑于高尔夫少年英才的美梦,向毛利申请了两万元报名参加了两轮相关课程,成功让儿子学会了挥杆。
  小男孩的精力贡献给了发呆,捡贝壳,坚持在每一趟旅行里去遍能去的所有海滩。他的热爱大多与升学无关,包括爱一切虫子。陈华椋为这份热爱骄傲,“你知道蜗牛的眼睛长在哪里吗?我儿子知道,他观察得很仔细,画得也很清晰,就在较长那对触角的顶端。”
  但他还需要说服学校理解儿子的宝贵。国际学校定期举办校园宣讲,类似公司招聘开宣讲会。最忙的时候,陈华椋一周要跑一家学校,参观校园,听听办学理念,顺便分析揣测哪些特质能获得主考官的喜爱。
  有一次,一位校长的演讲让他心潮起伏几乎要大声叫好,关键词包括“个性”“关怀”“身心发展”。演讲结束,家长将负责招生的老师团团围住,老师开门见山:数学什么基础?英文到什么程度了?练过钢琴吗?
  更难熬的是面试。孩子们被领去一间大教室,家长则在另一间。孩子们的活动间有休息时段,能看动画,吃零食,一切都安排得像一场游戏。而家长们听着音乐声和笑声传过来,极力辨认着自家小孩的声音。除了熟人能简单聊几句,他们全程沉默,人人盯着挂钟,他心中两个词轮番闪现:“成功”“淘汰”。
  似乎一整个新兴群体都在为孩子而奔忙。艾瑞咨询2016年的调查显示,他们都生活在一二线城市,超过九成拥有本科及以上学历,一半以上是中高管理层及专业人士。这些家庭里,超过一半以上的子女在上课外辅导班,78.9%在子女课外学习上投入万元以上,而95.7%希望子女能接受“个性化教育”。
  爱、金钱与孩子
  上海的陈华椋正在努力踏上的升学之路,南京的陈塔已经走到了后半程。
  陈塔的长子从小成绩不错,考入了重点高中的提高班。作业又多又难,他见儿子夜夜奋战到零点后。重点班的家长们维持着疏离的礼貌,两年间只集体活动过一次,还是学校硬性要求。微信群很少对话,家长们最常见的发言是“收到”。在陈塔看来,老师面对家长多少有些小心翼翼。
  陈塔的女儿在一家并非顶尖的中学普通班就读。在这个班的微信群里,老师的声音是“崇高的”。逢年过节,大段抒发的感谢师恩一次性耗费着几百朵微信表情里的玫瑰花。有一次,老师在群里请求帮忙打印材料。几分钟里,已经有3位家长抢先表白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位之前一直没发言的家长现身:材料已打好,他已开车到了教学楼外,烦请老师出门拿一下。
  “其实也是没有办法。”陈塔还挺喜欢普通班的这些家长,“都是为了孩子。”他被推选为家委会主席,一学期要组织好几次聚会。席间热烈,无话不谈,一位爱穿皮衣的老板坚持要给每个人敬酒。没有人知道陈塔是全职爸爸,他也觉得没必要特别表明。
  在北京顺义后沙峪,整个社区的功能都被简化成了两个:上学和睡觉。成排别墅每栋造价可达8位数,少有超过3层,屋顶鲜艳,屋主中不乏明星的名字。千万房产环绕着的是几十家国际学校。配套的购物娱乐设施不过寥寥几家。路标几乎都是中英双语。还有1个月才到圣诞节,不少人家已经挂出装饰彩灯来。
  这里是北京市居民平均收入最高的区域之一,而财富已经作出表率:投资孩子。这里有自己的节奏:4月底录取信寄出,在那之前是安静的竞争,之后是热闹的学习。而7月和12月后有一段时间,这里会突然安静许多,孩子们跟随家长离开度假,“开阔眼界”。
  接送孩子的家长有的一身Prada,也有的身着看不出牌子的T恤短裤。罗世伟见过一位母亲当众崩溃——她看不懂女儿用英文表达的作业要求。
  罗世伟还记得自己上小学时,和小伙伴手牵手,在清晨的雾气里走上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学校。父母都是农民,不懂为小孩筹划,只知读书能改变命运。他的午餐通常是一个红薯,凉的。
  他在后沙峪的别墅群里租下公寓,要给孩子描画一番不同的生活。
  罗世伟的大儿子在班上成绩并不算最突出。一个不到40人的小班按照成绩分成了近10个小组,每个小组进度不同,男孩儿从未感到被抛下。他每天的作业包括收集资料研究课题,做好PPT在班级演示,培养科研能力的要求“不亚于普通大学生”。“万圣节”时,老师带领着奇装异服的小朋友,参与双语派对,要糖果。
  也有略感错位的时刻。假期结束,班里的小朋友谈论着在瑞士滑雪,或是在欧洲逛了一整个假期的博物馆。而他的儿子去了一趟九寨沟。
  《爱、金钱与孩子》一书中说:调查数据显示,相对于极高收入和低收入群体,中产阶级更倾向于“鸡娃”,即给孩子“打鸡血”,设定较高的培养目标。这可能是因为,中产阶级通过教育深造获得了社会资源,相信奋斗,又深感不安。害怕孩子会失去自己努力得来的一切。
  这个观点也让毛利印象深刻。“可能因为类似的不安定感”,在艾文求学的道路上,她在两种心情间反复横跳。和某个家长聊了两句,她深感耽误了小孩,要赶紧抓紧学习。过两天翻了几本书,她又恢复了“佛系”心态,要让孩子有做孩子的权利。“做父母,很多时候要很久之后,才能判断自己当时做的对不对啊”。
  丈夫陈华椋从未陷入过这种摇摆中——“可能她是写书的,比较细腻。”奔波之中,他下车后总能第一时间找到地方“快快乐乐地”买一根酸梅棒冰,连同焦虑时刻一起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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